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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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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人在家中坐的賀景明, 忽然接到通知說讓他去褚府一趟。

賀景明心頭一跳,頭皮更是當時就緊了起來。

“大、大哥……叫我去府上做什麽?”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明顯的顫抖。

褚晏的隨從擡眸看了過去,見其一臉的緊張忐忑, 還楞了一下。

不過略微思考了一會兒,隨從便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這賀世子……大抵是誤會了。

“姑爺莫擔心, 大人只是叫您去領人罷了。”不是要押著您奮發圖強。

隨從解釋了一句。

賀景明驀地松了口氣,他擡手劫後餘生地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薄汗。

嚇死他了,他差點以為大舅哥給他找了個武林高手,叫他去拜師呢, 只是領個人就好。

不過——

“領人?”賀景明後知後覺地捕捉到了關鍵, 緊接著就是一頭霧水。

這好端端的怎麽會叫他去領人,瑤兒今天不就是去送個資料麽?

他不解地看向來人。

隨從啟唇幾番欲言又止, 一言難盡地看了賀景明許久,終還是將緣由告訴了他。

反正姑爺遲早都是要知道的, 不如先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你說什麽?”

翻、翻墻?

賀景明聽後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你說的是瑤兒翻褚府的墻?”他不可置信地又確認了一遍。

隨從艱難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 他很是明白姑爺的心情, 因為他知道的時候也是這麽震驚的。

賀景明趕到褚府的時候, 褚瑤正跪在廳堂的正中央, 披頭散發、垂淚抽泣, 身上還不知是在哪蹭了一身灰, 整個人狼狽極了

見賀景明來了,褚晏揉著眉心, 擡手便示意他趕緊將人帶走。

再聽她在這裏哭下去,他今晚上做噩夢都快要有素材了。

賀景明吩咐下人先將褚瑤扶馬車上去, 自己則留下想再了解一下情況。

只是褚晏了解的卻並不比他多。

先前褚晏問她為什麽要翻墻,褚瑤死咬著唇不肯說, 逼問急了她就哭,如此循環往覆,事情就卡在這了。

褚晏對此也很是頭疼,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褚瑤不肯說,他總不能為著這事就刑訊逼供。

賀景明聽後心情沈重。

瑤兒的行為這般反常,該不會是又犯病了吧?

臨走時,褚晏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忽然又叫住了賀景明。

“我之前讓你好好鍛煉身體,你有在鍛煉吧?”

!!!!!

賀景明回身,心頭猛地一驚,大哥好端端的怎麽又關心起這事來了?

他默默地觀察了一下,不成想大哥那神色竟像是認真的!

“有、有的。”賀景明回得很是心虛。

他經常沒事就四處轉悠,這個……也算是鍛煉了吧?

“好好練。”褚晏神情雅嚴肅,上輩子這人可是一場風寒就病來如山倒去了,說到底還是身體太弱缺乏鍛煉。

說罷,褚晏尤覺不放心,又添了一句:“你自己練只怕是不得門法,要不,我還是給你找個師傅?”

“不不不……不用了。”

賀景明一聽這話,手都快擺出殘影了。

他心裏苦啊,大哥果然還是動了要把他培養成武狀元的心思,上次是要他自己多練,這次是直接要給他找師傅了,這小步驟走得,大哥換策略了啊,在這溫水煮青蛙呢!

在一再保證自己會早晚一套拳好好鍛煉之後,賀景明這才勉強擺脫了被師傅監督的命運。

從褚府出來,賀景明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回去後,想起家裏還有個難醫的疑難雜癥,賀景明又泛起了愁來。

他看向床上那凸起的一團,悠悠嘆氣。

褚瑤一回來就吧自己的給蒙被子裏了,像是遭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似的。

難道是因為翻墻翻到一半就被人給發現了?

賀景明沈眉,若有所思。

瑤兒先前的癔癥只怕是沒好全,正常了這麽久,可能……

賀景明抿了抿唇。

他其實還是有點懂的,就像弦繃緊了容易斷,這人啊憋久了,也是需要發洩一下的。

比如,做些自己從來沒做過的、離經叛道的事情之類的。

像他當初被大哥提溜著頭懸梁錐刺股沖刺春闈的時候,也曾經悄悄跑到山上去對著空蕩的山谷痛罵過大舅哥,罵完之後心裏就舒坦多了。

不過,這件事情,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就連周崇柯也不知道。

相比之下,褚瑤就比較倒黴,還被大舅哥給抓了現行。

賀景明的目光忽然迸發出了幾絲同情,他走去床邊坐下,拍了拍床上那鼓起的一團,建議道:“其實……你如果有翻墻這個需求的話,可以翻咱院子的墻,或許,我還可以幫你望望風。”

褚瑤猶自淪陷在地崩山摧壯士死的悲涼情緒中無法自拔,突然聽到這句,嘴角不可抑制地抽搐了起來。

好好的門不走,她翻自己院裏的墻做什麽?她是有病嗎!

褚瑤一把掀開被子,回頭看了賀景明一眼,那叫一個無語。

賀景明:“???”

……

冷靜了幾天後,褚瑤終於理智回籠。

她那時終究還是太心慌了,以至於竟是出昏招亂了自己的陣腳。

說到底,阿蕪縱使入了周崇柯的眼,可只要她一天沒入周家的大門,那就只是個市井平民罷了,就算發生點什麽意外都是很正常的。

她明明可以身處暗處、不動聲色、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掉這件事情,可她偏偏——

褚瑤閉了閉眼。

那個賣香料的老婆子似乎跟阿蕪很熟,也不知會不會將她找阿蕪的事情告訴她。

一想起自己幹的蠢事,她就後悔不疊。

打草驚蛇,真是蠢透了!

不過——

想起一件事,褚瑤忽然又擰起了眉頭。

在唐國公府那天,阿蕪臉上帶著面簾,她沒認出也就罷了,怎麽阿蕪竟好似也不認識她?

褚瑤雙眸微微瞇了瞇,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只是不太確定,仍舊還需要驗證一下。

是日下午。

褚瑤去了永興坊,這次,她是直接坐著府裏的馬車去的,並未遮掩。

她來的時間正巧,阿蕪剛剛出攤,正拎著木桶將鹵好的鹵味倒出來擺放分盤。

察覺到有人走近,阿蕪一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一邊招呼道:“客官稍等,馬上就擺好了。”

褚瑤定定看著阿蕪沒有說話,倒是阿蕪收拾完後,擡頭看見她忽地臉上一驚:“是你!”

褚瑤瞳孔地震:“你認識我?”

阿蕪眨了眨眼,疑惑了一瞬,不過很快就恍然大悟了,那天她打扮得和今天不太一樣,賀夫人許是沒認出來吧。

“我是阿蕪,我們在唐國公府見過的,您還幫我解了圍呢。”

這可是位心地善良的夫人呢。

阿蕪朝她笑得很是感激。

褚瑤:“……”

嚇死她了,她還以為……

褚瑤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阿蕪是因為什麽原因忘記的,但她好像確實不認識她。

想到這,褚瑤在看向阿蕪時顯然放松了許多。

“聽說,你在找你的家人?”褚瑤再度試探地問道。

“您怎麽知道?”

阿蕪驟然瞪大了雙眼。

她要找家人的事情,也是最近才找了走南闖北的鏢師詢問了一下,她沒有記憶,唯一能確定的便是臉上的傷乃是燒傷,只能塞了銀子拜托鏢師走鏢的時候幫忙沿路打聽打聽,有沒有多年前家中失火,並且走失了女兒的人家。

這事說到底,就是大海撈針,她自己都沒抱什麽希望。

可是……她明明只拜托了鏢師,賀夫人怎麽會知道這個事情?

阿蕪心頭滿是不解。

褚瑤沈默,阿蕪驚訝又苦澀的表情不似作假。

看來,她好像真的把過去都忘了,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

確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褚瑤笑了笑:“偶然聽說罷了。”

說罷,她又隨手指了幾樣鹵菜道:“這幾樣一樣都給我稱一些吧。”

“好嘞。”

因著褚瑤之前幫過她,阿蕪還特地每樣都多夾了不少。

褚瑤看見心中冷笑。

耍小聰明,只怕她這生意也做不了多久。

只是冷笑歸冷笑,懷揣著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卻要靠她施舍的隱秘快感,褚瑤並沒有揭穿她。

“多少錢?”褚瑤問道。

阿蕪連連擺手,笑得很是真摯:“不用錢,這些就當是我請您的。”

算盤落空,褚瑤冷臉,不甘心再度問道:“多少錢?”

“真的不用給錢的,上次您幫我,我都沒機會感謝您,小小心意,還望您不要嫌棄。”

褚瑤:“……”

憑什麽不要錢!這人擱她面前裝什麽大方,她難道還付不起麽?看不起誰呢!

褚瑤心堵,那隱秘的快感化作了泡沫,還反過來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這令她很是不爽。

有一種卑劣心思被拖至陽光下公開處刑的感覺。

褚瑤翻開隨身的錢袋,不行,今天這錢她一定要付!

“您真的真的不用給我錢的。”

“那怎麽行,你這小生意也不容易。”

“看您說的,這都是我自己的做的,請您吃一頓還是不成問題的。”

……

“阿蕪、阿蕪!”

正當褚瑤和阿蕪相互推過來推過去的時候,一位老婆婆找了過來。

“可算是見到你了,這幾天都沒遇上你,我家裏又有事走不開,阿蕪我告訴你,前幾天有個奇怪的女的,她——”

“哦!”王阿婆說到一半忽然看見褚瑤,插在腰上的手當即便激動地朝她指了過去:“她她她……是她就是她!”

!!!!!

褚瑤身體動得比腦子還快,立馬就背過了身去,心中驚駭不已,天殺的!這都能遇上?

王阿婆見她閃躲,一下子就神氣了起來,蹭蹭地就站上了道德至高地,上手強硬地拽著褚瑤的胳膊將她給扳轉了過來:“你還躲?你這瘋婆娘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褚瑤兇狠擡頭,罵誰瘋婆娘呢!

“你再說一遍?”

“哦呦謔!你還有臉跟我大小聲?”王阿婆雙手叉腰:“你就說,那天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你!”

褚瑤瞪眼,她就跟她打聽了個人,哪裏就鬼鬼祟祟了?

關鍵,這老婆子還收錢了,跟她說話就這態度?

褚瑤簡直快要氣瘋了,偏生還不能辯駁,一旦爭辯起來,這其中的細節可經不起深究。

她怒視著不講理的老婆子,憋得火冒三丈,胸口更是劇烈起伏不止。

然而屋漏偏逢下雨——

“發生何事?”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褚大人。”阿蕪看見來人,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心中卻忍不住嘀咕,這褚大人下值的時間,真是一天比一天早了……

見到褚晏身上穿的官袍,原本被褚瑤瞪視得有點氣焰下行的王阿婆登時又來勁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人是個什麽官,但管他呢,是個官就行了。

她甩開褚瑤,繞到褚晏邊上,指著褚瑤就是一頓控告:“大人,這瘋婆娘想要謀害阿蕪!”

先蓋個大帽子,往嚴重了說,免得這官老爺嫌事情太小不願管。

王阿婆有自己的小九九。

此言一出,阿蕪被嚇了一跳,褚瑤則是被嚇了一大跳!

“你胡說什麽!”褚瑤心率激增,看著這老婆子更是頭大如鬥,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遭逢人生之大敵了。

褚晏靜靜看向她,在等一個解釋。

“我——”

前有狼後有虎,一個解釋不好,她就要完蛋了!

褚瑤一邊心急如焚,一邊又後悔得不行。

該死!她今天就不宜出門!

“你這是默認了?”褚晏見其不說話,耐心告罄,皺眉道。

“我沒有!”褚瑤急忙否認,幾番權衡之下,只好道:“我是看阿蕪身世可憐,想私下打聽打聽看有什麽幫得上忙的,這位阿婆誤會了。”

王阿婆聽得一楞一楞,可是……不對啊,這人分明一開始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阿蕪的名字,又和談看其身世可憐呢?

王阿婆冷哼了一聲,她吃過的鹽可比這瘋婆娘走過的橋都多,擱她面前扯謊呢,當即就要揭穿她,可是——

“哥哥,我說的都是真的!”褚瑤著急地上前抓住了褚晏的袖擺:“你知道的,我前幾天還拜托你查阿蕪的身世了,又怎麽會要謀害她呢?”

哥哥?

這位大人是那瘋婆娘的哥哥!

王阿婆張開的嘴猛地一閉,整個人後怕不已,滿腦子都是前幾天聽的戲文——“臺下何人狀告本官?”

“呵呵呵呵……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吧?”王阿婆幹笑著,朝阿蕪擺了擺手:“阿蕪,我還有事,先走了啊。”

“誒!”時間來不及,阿蕪只好拎著之前給褚瑤打包的那份鹵味追了上去:“阿婆您等等,這些您拿回去吃,添個菜。”

雖然是誤會一場,但王阿婆大老遠跑過來告訴她,到底也是好心。

“這怎麽好意思。”王阿婆嘴上推距著,但身體卻很誠實,手一伸就接過去了,順道拽著阿蕪,壓低了聲音:“回頭跟你細聊。”

阿蕪:“???”

王阿婆甩下一句神神秘秘的話,腳底抹油就走了。

阿蕪聽得是二丈摸不著頭腦。

不過——

賀夫人剛才說她托了褚大人幫忙查她的身世!

阿蕪雙眼圓溜溜地看向了褚晏。

天上掉餡餅了?

震驚且期待!

……

周崇柯還沒有到下值的時間,但這不妨礙他先去照顧阿蕪的生意,大不了買完再回去就是了。

他一手搖著折扇,一手背在身後,走得是風流倜儻。

就算屢次都被褚晏給搶了先又怎樣,有一件事,褚晏是絕對搶不過他的。

自從知道阿蕪托了鏢師打聽她的身世後,他就立馬買通了那鏢師,將阿蕪告訴那鏢師的所有信息都記錄了下來,而且,這件事情他已經托賀景明去查了。

賀景明這人看著與世無爭,但他和賀景明打小一塊長大,最是知道他這人其實很有責任心,只要他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盡心盡力去辦,這事交給他準沒錯。

昨天,他去問了賀景明托他查的事查得怎麽樣了,賀景明拍著胸脯說讓他放心,那胸有成竹的樣子,顯然是有眉目了。

周崇柯心中暗喜。

看看!

所以說,人生在世,還是得有個靠譜的朋友。

等有了消息,他就去告訴阿蕪,阿蕪知道後一定會很感動。

想著想著,周崇柯唇邊就溢出了笑來。

他現在,都已經能想象到阿蕪感動得稀裏嘩啦的樣子了。

周崇柯加快了腳步。

片刻後。

人世間的悲歡並不相通,但是一道雷卻是能劈叉同時劈向兩個人——

“我最近的確在查你的身世,目前已經有點線索了。”褚晏道。

“真的嗎?!”

阿蕪快被這突如其來你的驚喜給撞暈了,雙手捂著嘴激動得兩腿快速原地跑跳了起來。

褚晏笑看著她點了點頭。

褚瑤:“!!!!!”

周崇柯:“!!!!!”

轟隆隆——

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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